第42节(1 / 4)
我困顿不堪,披着寝衣半靠在沉香木大床上,嫣寻放下珠帘,顾飞廉便隔着珠帘在外间跪拜。
几日不见,顾飞廉满脸胡渣,遥遥得见深深一揖。
我见他此状,心中便不畅快:“顾将军,嫔妾仍为罪妇,将军一早前来,不知所为何事?”
顾飞廉似乎听不见我语气中的不耐与嘲讽,只麻木道:“婕妤,棠儿都认了,她说害死韩昭仪是她一人所为,刑部已经判了大辟之刑……”
我从未听过这个词,登时疑惑道:“大辟?”
嫣寻声音里夹带了凄惶:“娘娘,大辟既是死罪!”
我自一惊,身上素纱织就的寝衣顿时被汩汩渗出的汗水濡/湿,连早起来不及整理的几缕额发也粘腻的贴在了肌肤上,我挣着起身道:“棠璃怎么可能做这种事?这是谁判的案?难不成生生的屈打成招吗?”
顾飞廉垂着头,低低一笑道:“娘娘这话说得奇怪,棠璃若不一力承担,娘娘怎么办?”
嫣寻立即出声呵斥道:“大人休得无礼!”
顾飞廉仰起头来,眼睛里精光直逼向我:“不是吗?棠儿一介宫人,她与韩昭仪能有什么深仇大恨?如今韩昭仪身死,周御女身死,连棠儿都要死!唯独婕妤娘娘你安然无恙,末将不知该贺喜娘娘福泽绵长呢,还是该恭贺娘娘终偿所愿呢?”
我颓然坐倒,不禁心凉,他以为是我借浣娘棠璃之手铲除韩昭仪?这宫里究竟还有多少人像他那样以为?究竟还有多少人看着我的背影指指点点责骂我恶毒无状?
嫣寻见我脸色不好,忙高声唤来锦心拿安胎药,又对顾飞廉冷笑道:“婕妤娘娘怀有身孕,况且又一夜未曾好眠,棠璃是娘娘陪嫁的宫人,娘娘心中焦虑又有谁知道?顾大人虽然唯亲者痛,但今日说些话未免太不合时宜,不如暂且请回,待娘娘身子舒畅了再说吧。”
顾飞廉忿然,不免高声道:“婕妤,你莫要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!须知公道自在人心!总有一日真相大白!”
我寞然端坐,任由他被骇白了脸的李顺请下去。
孤独寂寥,像是缠身的蟒蛇一圈圈肆扰上来,我枯坐着,直到锦心压抑的低泣传来,我才如梦初醒。她捧着的药汤已经凉透,褐色的液体里荡漾着一环扣一环的涟漪,锦心的泪水不时滴答进去,溅起些许微澜。
我木然的从锦心手里端过那碗安胎药,嫣寻劝阻道:“娘娘,药凉了。”她又从我手里婉转拿走药盏,我怔怔道:“什么时辰了?”
嫣寻持重,看了自鸣钟回道:“刚刚辰时,娘娘要用膳吗?”
我摇头,吩咐盥洗更衣。
嫣寻问道:“娘娘是要出去?”
我心里有事,不禁点头。嫣寻急忙道:“娘娘,禁足期间,娘娘不得擅自外出,否则宫规森严……”
我淡淡笑道:“我一定要见皇上!”
嫣寻见我执意,反倒急了,跪下拉住我的裙角红了眼圈道:“娘娘,奴婢知道娘娘担心棠璃的事,可是韩昭仪与娘娘向来不谐,致死的药物又从慕华馆搜出来,娘娘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!棠璃独自揽下这滔天大罪,就是一心要保全娘娘!况且刑部既然审明,断没有改判的道理!皇上下旨令娘娘禁足,已是法外开恩冒天下之大不韪,娘娘若然一意孤行,只怕与自己无益,也辜负了皇上和棠璃的一片心啊!”
我只觉脸上一阵冰凉,泪眼模糊中见嫣寻锦心都默默抹泪,自己也止不住叹息,是啊,棠璃和萧琮都是为了我,而我这个好手好脚思维健全的人,究竟又能做些什么?如今困在慕华馆,和笼中之鸟又有什么分别?
枝间时见子初成
尽管我再三再四的求见萧琮,他仍然没有来见我一面。
得知棠璃斩立决的那一日,天际下起了瓢泼大雨。汪若琴和陶彩女冒着大雨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,我四肢冰冷手足无措,哭都哭不出来。
棠璃无微不至的照顾我,为我受过三娘的责骂,为我当过挡箭牌,为我的儿女心事操心挂肚……她是我在异世里第一个亲近的人!
如今,我连求情都找不到人,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,我什么都不能做。
似乎在突然之间,所有和我亲近的人都不见了,上天入地,遍寻不着,我无意识的咬着食指的屈起处,生死离别,果然从此两茫茫……
她二人猫哭耗子的掉了几滴眼泪便离去,我却没有泪水,嫣寻哭着又用之前的道理劝慰了我好一时。我痴痴呆呆的看着锦心在殿外掩口悲恸,心中只是无尽的怅惘,“莫以善小而不为,莫以恶小而为之”这样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在脑海里打着圈,却怎么也理不顺。
脑中像充盈了满满的浆糊,腹内异样难忍,我蜷缩着随身一歪,衣服鞋袜一样不脱,便这样邋遢着模样昏昏沉沉睡了去。
梦中迷蒙,得见人影憧憧。
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,和裴婉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,两人笑嘻嘻结伴同行。我跟在她们身后,看见她们亲密无间,说笑晏晏。忽而双成又从旁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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