虹乐眉目含情,“人人都这么说。”
说着,便请了梁以儒坐下,为梁以儒斟酒,“公子是第一回来?”
梁以儒点头。
虹乐掩唇浅笑,“难怪面生。不过我们两倒是缘分,一回生二回熟。下次公子来,可直接来找我。小女子,虹乐!雨后初虹,笙歌舞乐。”
“看你这出口成章,倒与寻常的青楼女子大相径庭。”梁以儒夸赞。
虹乐一笑,也不多说,直接往梁以儒的怀里一坐,端起了酒杯,脉脉含情的将杯口往梁以儒的嘴边送,“公子,相逢便是缘分。今日虹乐一定伺候得公子身心舒畅,薄酒一杯,共饮如何?”
梁以儒摇头,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“公子说的哪里话,来这些地方的,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。”虹乐笑盈盈,“莫非公子觉得虹乐不好看?亦或是虹乐伺候得不合公子心意?若是如此,公子大可直言。咱们这儿的姐妹,都是大度之人,公子不满意,也可换人。”
她说话的声音婉转若黄莺出谷,格外的悦耳。加上语调平缓略带娇嗔,这一连串的声音匍出唇,换做旁人,早就心猿意马,难以自抑。
可梁以儒是谁,淡若清风的君子,坐怀不乱的柳下惠。
心中有至亲至爱之人,岂会旁骛这些风花雪月中的一抹初虹。
“不必了。”梁以儒推开了她,“不是说色艺双馨吗?你会什么?”
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面,对于青楼中的一些规矩还是知道一些的。有些恩客是食色之人,有容貌有身段便可打发,可有些恩客是有深度的,所以你必得有些本事,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睛。
虹乐放下酒杯,“原来公子是不信啊!不知公子喜欢琴还是琵琶?小女子歌舞乐器,皆有所涉猎。”
“来段琵琶吧!”所谓千日琵琶百日筝,琵琶乃是民乐之首,若是连琵琶都能弹得,想来也确实有些本事。梁以儒低眉看一眼杯中之酒,“换茶吧!我不喝酒。”
不是不喝,而是不能喝。
他的酒量不比夏雨,若是在这样的场子上喝醉了酒,只怕会酒后误事。所以梁以儒不敢喝酒,也不能喝酒,若是醉了,可了不得。
虹乐含笑,去外头吩咐了一声,便有人奉茶换酒。
房门重新合上之后,虹乐便抱着琵琶坐在了一旁,指尖轻拨三两生试音,而后低浅一笑。玉手撩动,轻拢慢捻抹复挑,这琵琶指法,挥洒自如。
或急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,或低浅若耳鬓私语。
不可否认,虹乐的琵琶弹得极好。梁以儒不是没听过琵琶,早前花满楼里的琵琶多得是,疏影的琴也是一绝。而虹乐的琵琶,比之疏影的琴,几乎是不遑多让的。
等到一曲弹罢,梁以儒杯中之水也已喝尽。
虹乐放下琵琶,款款而来,笑语嫣然,“拙技不堪入耳,也不知公子可还满意否?”
梁以儒一笑,“姑娘才艺卓绝,实乃少有。在下今日有幸听得一曲,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闻。佩服!”
“公子谬赞,虹乐愧不敢当!”说着又是浅浅行礼,“公子真是虹乐的知音人,虹乐愿将蒲柳之身,伺候公子安歇。公子——”玉手温柔,抚上了梁以儒的双肩。缓缓的往下抚去,终于停留在他的腰上。手上的力度适中,便是梁以儒也跟着身子微微的发烫起来。
可他很清楚,这是青楼女子惯用的伎俩。
这些女子都是经过训练的,手法和语气都是有关窍的。
下一刻,他刚好握住了虹乐置于自己腰间的手,这种地方,你随便一个动作都会招来疑心。是故,必须做到谨慎,最好是滴水不露。
梁以儒轻叹一声,“虹乐姑娘色艺双馨,在下委实想做姑娘的入幕之宾,只是——”他掰开了虹乐的手,徐徐起身,“身有隐疾,怕是不能如人所愿。”
虹乐先是一怔,而后便明白了梁以儒的意思。
“公子仪表堂堂,玉树临风,怎么——”虹乐眸色微恙。
“家有妒妻,是故——”梁以儒一副难言之隐之态。
虹乐眼珠子一转,继而笑道,“既然如此,公子不如一醉方休。咱这花满楼,来的都是些心中愤懑之人,郁结难舒自然要饮酒作乐,否则活着岂非无趣?”
梁以儒苦笑两声,“那便来几杯,我不胜酒力,别到时候回不了家,家中妒妇怕是要找来的。到时候花满楼——”他看似苦闷至极,一个人又默默的坐下,好似心中当真有不少为难之事。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,写满了无奈与凄惶之色。
这是一个成家男人惧内的写实,梁以儒别的不会,这点本事还是有的。
他能想着,若是家中妒妇是夏雨,让她打死又何妨?这花满楼里的姑娘再好,哪里能及得上她分毫。说也奇怪,比她漂亮,比她脾气好,比她有本事的女子多了去,可怎的脑子里心里都是她呢?她有什么好?
有些人,说不出哪里好,可就是忘不了舍不掉。
夏雨,就是这种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