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节(3 / 4)
得花多少钱啊。看来葬的都是土豪。只是墓地的空间都很小,每个墓碑前只能容纳一个活人的站位。不过,这年头都是独生子女,不像过去扫墓一大家子,再过些年恐怕也就只有一两个人来了。
又找了不知多久,感觉快要被这些不锈钢坟墓吞没,他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发现墓碑背面的号码:1919。
哈,终于到了。
他在冰冷的空气中喘出一口热气,证明自己不是死人。转到墓碑正面,手电光圈习惯性对准照片,椭圆形相框,一张年轻女子的脸。
宁小军怔住了。
他坐在坟墓前,有些褪色的彩照,死去女子的眼晴,有种特别的魔力……
不对,他认得她。
再看墓碑下面的文字,大部分被灰尘覆盖,依稀可见“聂青青”三字。
她的坟墓?她死了?怎么会呢?
检查墓碑后面的号码,没错。宁小军想不通,有人购买了冬至夜的超铂金套餐哭坟服务,却让他来为聂青青哭坟,这是——复仇?
她恨过我吗?
没有答案。
墓碑上的照片,妹纸(子)的脸,早已化为枯骨与幽灵——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……”而这首苏轼的词,是他和她在高中最爱的。
宁小军从小的梦想,是成为一个伟大的电影演员。注意,是演员,但不是明星。他可没有一张明星脸。而他最擅长的表演项目,既是最简单的,也是最难的——哭。
记忆中第一次哭,是在爸爸的葬礼上。年轻的妈妈抱着他哭,周围亲戚都说这母子太苦了,尤其小孩子。四岁的宁小军,哭得惊天地泣鬼神。孤儿寡母,带孩子的妈妈,脾气自然不太好,没事总是打孩子出气。哭,成了他的家常便饭,似乎每天不哭一场,就不好意思面对人民群众。考进初中的那年,多次相亲失败后的妈妈,终于如愿找到“真命天子”,正兴冲冲要再嫁,人家还承诺会给宁小军做个合格的继父。结果那男的是个骗子,把妈妈多年积蓄席卷一空。她说到了地狱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那个人。妈妈真的去了地狱,吞了几百片安眠药自杀了,是否在地下复仇成功就不知道了。宁小军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。从爸爸的葬礼到妈妈的火化,之后每个清明、冬至、七月半、爸爸的忌日、妈妈的忌日,每年雷打不动的五次上坟……他一次都没错过,可以说,别人的童年是学校到家的两点一线,而宁小军是学校到家到墓地的三点三线。
到了高中,他开始研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《演员的自我修养》,坚信自己会成为一一个伟大的演员,一个不需要靠脸而依靠眼泪出类拔萃的演员。随时随地,他都能动情哭泣,哪怕为了某个女生不慎踩死一只“小强”,为了谁家小孩不小心撒尿淹死一朵小花。他时常在教室、在操场为同学们表演许多大家喜欢的经典段落,比如《大话西游》里周星驰的那一段——
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,我没有珍惜,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,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……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,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:我爱你。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,我希望是……一万年!
当宁小军演到情不自禁、热泪纵横,周围的同学们却捧腹大笑,都把那部电影当作了喜剧,这段更是笑料中的笑料。
但,唯独有一个同学,她没有笑。她也没有哭。
这个女生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,脑后扎着长长的马尾,抱着个篮球站在沙坑边,怔怔地看着哭泣的宁小军。
众人散去,宁小军仍然沉浸在人物情境中难以自拔,泪水如注,如同水龙头坏掉的自来水管,无法停止。她走到他的面前,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,提醒他先把鼻涕擦干净。
擦完鼻涕,他由衷地感谢道:“谢谢你,把我从戏里救出来了。
“你真会哭!”
“对不起,你是隔壁三班的吧,我叫宁小军。”
“我叫聂青青。”
面对落落大方的女同学,宁小军露出笨拙的屌丝本色,抹了把眼泪问:“能留个qq号吗?”
聂青青毫不扭捏地抄给他一个qq号,他俩这就算认识了。他才注意到她的袖管上别着黑袖章——家里刚死过人的标志。
虽然同在一所学校和一个年级,班级又在隔壁,宁小军和聂青青说话机会并不多。聂青青说她很羡慕宁小军,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放声痛哭。
“这有啥好羡慕的?”
她说自己这辈子还没哭过,更没掉过一滴眼泪。
宁小军不相信。
上个月,聂青青的妈妈因乳腺癌病故。作为唯一的也是妈妈最爱的女儿,她自然伤心欲绝,葬礼上却没有哭。亲戚们很愤怒,说这小姑娘太没良心,老妈死了也无动于衷。其实,只有她爸心里清楚,女儿比任何人都悲伤,只是哭不出来。她从小就这样,哪怕天大的委屈,脸上都很平静,顶了天就是皱皱眉头、拉拉嘴角。其实,不哭的孩子最痛苦,所有难过和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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