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贞子歌(12 / 14)
,则不说短短匝月,就是一年半载,亦不致有何差池。
琴娘有了这样的信心,便即说道:“表伯,你不必为我担心。说实话,行旅艰难,我都经历过了,如今在盛京这样的大地方,又有罗掌柜照应,还怕什么!表伯再不放心,我明天换成男装,闭户读书,总不会再生是非了!”
听她说得头头是道,范慕希觉得十分动听,回想一路而来她的机警小心,远非一般养在深闺、未经世事的小姐可比。再重重拜托罗掌柜,旦夕之间,多加照看,也就可以放心了。
于是他说:“阿琴,我看这样,你就住到罗掌柜家去……”
“表伯,”琴娘打断他的话说,“那反而不便了。”
“怎么呢?”
“罗掌柜的太太死了,未曾续弦,家里就他父子两个。”
罗掌柜的独子,年龄与琴娘相仿,范慕希是知道的,只不知道他妻死未娶。“你倒知道得清楚!”他不免惊奇。
“表伯还不知道?”琴娘得意地笑道,“我是一到就打听清楚了。”
这见得她能干谨慎,善于自处,范慕希深感欣慰。“你的话不错,住到他家,少男幼女而内无主妇,反倒不便。”他点点头说,“就照你的意思吧!”
于是,范慕希与罗掌柜商量,为琴娘另做了安排,移到柜房后面,是客人等闲到不了的一个僻静小院,同时指定了最老成的一名伙计孙老六,供琴娘差遣。
范慕希动身的第十天,琴娘听到一个令人忧疑的消息。
消息是从孙老六口中来的——琴娘整日闭户读书,唯在晚餐以后,总留孙老六闲谈,一则解闷,再则打听时事。这天晚上,因为孙老六谈到烟筒山地方的一件劫案,触发了琴娘早就想求得解决的一个疑问:“红胡子”是怎么回事。
“红胡子原来是明朝的官兵。崇祯初年,将帅不和,有个袁总督,拿一个毛总兵——叫毛什么来的?”孙老六用手指敲敲额角,“一时想不起来了。”
“是不是毛文龙?”琴娘听她父亲讲过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故事,所以能及时提示。
“对、对!王小姐你真行——”
“老孙!”琴娘纠正他说,“叫我王少爷。”
“噢,我又忘记掉了!”孙老六歉意地笑,然后重拾话题,“毛文龙部下逃散了,落草为寇。后来一班明朝的将官,投降了大清封为王爷。像孔有德、耿仲明、祖大寿他们的部下,也有不服气、不愿意入关的,跟毛文龙的部下合在一起,占山为王。本来只跟做官的为难,后来就滥了,凡是过路旅客都要抢。如果是有身家的掌柜、少东,便掳了去,好酒好肉款待,通知他家拿钱来赎。”
“那么,怎么叫红胡子呢?”
“人人要脸,树树要皮。本来是官兵,做了强盗,自然丢脸,所以胡子抹成红的,让人见了吓一大跳,就不敢去细认他的脸了。”
“这真叫‘羞恶之心,人皆有之’。”琴娘又问,“烟筒山在什么地方?”
“在‘东道’,过盘石往北,快到吉林了。”
提到“东道”,琴娘不免萦怀,因为范慕希去的就是这条路,倒要多打听一下。
“这劫案,出在哪一天?”
“据逃回来的客人说,是在四五天以前。”
“那么,这里到烟筒山,要走几天?”
“也不过五六天的工夫。”
四五天加五六天,差不多便是十天。这一说,不就是范慕希刚好去到那个地方吗?
因此琴娘顿觉心跳头晕,大感不安。托孙老六向逃回来的客人去打听,得知结伴同行的客商中,有个操江南口音的人,年岁相貌都像是范慕希。琴娘便越发焦忧,悬心不已,无法入梦,眼睁睁地挨到天亮,起身漱洗后,亲自到柜房里去找罗掌柜。
罗掌柜犹未起身,只找到孙老六。“老孙!”她问,“我想去求支签,问问我那位长亲的吉凶。你看到哪里去求?”
“关帝庙最灵。”
“在什么地方?”
“在地载门教场。”
“老孙!”琴娘央求,“请你陪我去一趟。”
“好的。不过得请你等一会儿,等我把该干的活儿干完了,才能有空。”
旗人最崇敬武圣关公,所以这里关帝庙盖得巍峨高大,庙貌极其庄严。正殿悬一块蓝底金字的匾额:义高千古。上款书明“崇德八年敕建”,是在太宗驾崩那年造的。
关帝庙前极其热闹,旗人来拈香的极多,有男也有女。旗下大姑娘天足长袍,婀娜爽健,兼而有之。其中有一个,穿着白缎绣红牡丹的旗袍,两把儿头上缀一朵极大茶花,一双翠叶长耳环不断地在又红又白的双颊边摇晃,眼睛是一双斜飞入鬓的凤眼,昂着头,踩着花盆底,高视阔步。那副贵族格格的骄态,着实令人侧目。
这位格格对别的“臭男人”都不放在眼里,独独对琴娘这个易钗而弁的“爷们”大为注目。也许是看得出了神,疏忽了脚下,脚下的花盆底只凭中间一小块圆木头支撑,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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