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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(7 / 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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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口说道:“若要知他端的,除非问他庄客。”

“是啊!”时文彬被提醒了,转脸问县尉,“如何不曾捉得他的庄客来?”

“火起时,晁家的庄客早都逃散了。”

“也有不愿跟去的,还在这里。”那年轻的又说,“我便知有两个。”

时文彬大喜,当堂发下火签,派出差役,就带着这个人做眼线,到东溪村捉晁家庄客,限午前交差,迟了杖责。

差役不敢怠慢,带了眼线,飞奔而去,如限把两名庄客捕获。时文彬立时升堂,一顿常行杖,打得那两名庄客极口喊道:“我说,我说!”

这时宋江心里好生不安。因为两名庄客之中,有一名曾亲见他昨日到晁家去过,倘若据实招供,把自己牵连了进去,知县面前,倒不大好解释。

正这样心里嘀咕时,时文彬已吩咐衙役住刑,容那庄客作供。时机急迫,宋江赶紧踏上两步,在时文彬耳旁轻声说道:“知县相公请慢来!”

“为何?”

“这庄客看来老实,大概会说真话,大堂之上,耳目众多,果然说了晁盖的去处,却不是通信与他,叫他作速逃走?”

“啊,啊!说得是,说得是,来!”时文彬将手一挥,“退堂!把这个人带到后堂,听候审问。”说到这里,转脸又告诉宋江:“你马上到后堂来。”

“理当伺候。知县相公先请!”

等时文彬一离了公座,转入屏门,宋江急忙叫一个亲信衙役来,低声嘱咐了几句,然后三脚两步,认着知县的影子跟了去。

那庄客已经受了警告:“不相干的事,不必多说,不然宋押司救不得你。”所以到得后堂,只供了晁盖的同伙。

“先是四个人商议作案,”那庄客说,“除我家主人,另外三个,一个是乡中教学先生,叫作吴学究;一个叫作公孙胜,是全真道士;另外一个黑大汉,小人不认得,但知他姓刘。”

“录清楚了。”时文彬向宋江叮嘱了这一句,又问堂下,“共是七个人作案,你怎么说是四个人商议?”

“另外三个是吴学究合将来的。一来便叫宰杀猪羊,安排烧纸,吃了一夜的酒,都是好酒量……”

“住口!”时文彬喝道,“谁问你这些废话?你只说那三个人姓甚名谁,家住何处?”

“听得吴学究说,是弟兄三个,姓阮,打鱼的,在石碣村住。”

“你的话可实在?”

“句句实在。”

时文彬点头,神气和缓了:“果真是实话,我自有赏。只此时还不得赏你,也放不得你。且先押了,等查明属实,我不委屈你。”

这一下公事有交代了,时文彬化怒为喜,叫宋江立时打点覆文。

宋江领命退出,到了刑案上,把他的徒弟张文远也喊了来,说了缘由,叫他准备覆文,然后匆匆回家,唤一名心腹伴当,骑着快马,到石碣村寻着打鱼的阮家弟兄,只是一句话:“事发速走!”

等再回到县衙门,张文远已经把文书打点停当。何涛也自馆驿中被请了来。时文彬在后堂亲自交了覆文,又说:“只怪贵州通知得迟了些,早得数日,必获正犯。好在同案共犯,皆已明白,不愁无处着落。可惜石碣村不归敝县辖管,不然我发兵搜捕,还不是手到擒来?案子办到这个地步,敝县亦算是可告无罪了。哈哈!”

时文彬得意忘形,吹完了牛,朗然大笑。何涛也很高兴,不断致谢,告辞而去。

“干当官慢走!”宋江忽然追出来叫住了他说,“石碣村不归敝县管,也不便派人去查,怕的打草惊蛇,所以覆文中叙得还欠说明。这一层务必拜托干当官,在贵州知州相公台前要说明白。”

“自然,自然。只此已是承情不尽了。”

“好说,好说!都是公事,何分彼此?”宋江又说,“覆文虽欠详明,其实也不妨。现放着一个白胜在贵州牢里,提出来一过堂,便都详明实在了。”

这是宋江为时文彬着想。澶州知州接得覆文,不过一场空欢喜,绝拿不住晁盖他们七个。到那时澶州知州为了诿过,或者会说郓城县的覆文不尽不实。如今先撺掇他提白胜过堂一问,口供相符,落了案底,郓城县就再也没有什么责任了。

何涛比较老实,哪里想得到宋江的用意?只觉得他热心体贴,真正是个够义气的好朋友,所以称谢以外,殷殷订下后约,方始别去。

望着他的背影消失,宋江长长舒了口气:晁盖一场大难,总算化险为夷。把前后经过细想了一遍,自己这里倒没有破绽,只是朱仝那边可疑——看样子是他放了晁盖一条生路,就不知当时的详情如何。正好借着去探望他的伤势,顺便打听一番。这么想停当了,便在县前茶食店里,拣了四样精巧点心,拎在手里,去访朱仝。

走得不多些路,恰好撞着朱仝带着个士兵迎面行来。两人都站住了脚,望着对方。宋江看他是便衣打扮,额上包着一块紫色的绢帕,肩上垂下一条茧绸的带子,把条左臂吊着。人虽受伤,气色倒还不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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