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(3 / 12)
念念有词地祝告已毕,伸手向签筒里一抽,抽出一支签来看,先就倒抽一口冷气,是支下下签。然而还是不死心,倒要看看那支签上的文字怎么说。
签是第五签,悄悄撕了一张签条来看,上面四句话:“七十二战,守正用奇;忽闻楚歌,一败涂地!”海和尚晓得这是楚霸王的典故,大小七十二战,战无不胜;到得垓下被围,四面楚歌,士无斗志,以致盖世英雄乌江自刎。想想自己,从起心思图谋巧云为始,事事顺遂,亦如楚霸王般得意,而今石秀的警告,便是“楚歌”,若不听时,必致一败涂地。
不对!海和尚忽然别有意会,胡头陀的木鱼才是“楚歌”,不教他破晓时分来敲,石秀便依然是在梦里,就算他醒得早,不听见木鱼声,只道自己不在巧云床上,再也不得起床窥探;就算起床窥探,潘家内宅与店面隔绝,也探不出什么来。
这样一想,忧烦顿消,兴冲冲回到静室,命小沙弥将胡头陀唤了来有话交代。
“今日我不去。”他索性连胡头陀都先瞒过,“你明日不须去报晓。”
胡头陀自然诧异,心里在想,莫非喜新厌旧之故?倒要问他一问。
“明日下午呢?可要去看红绿?”
海和尚想了想答道:“到明日我再通知你。”
胡头陀答应着走了。海和尚却又有些踌躇,如今全靠自己了!若是睡得过头,走不出巧云卧房去,那便怎么处?
就为了自觉并无把握,不敢造次。挨到起更时分,想到巧云独守空闺在盼望,更觉坐立不安。一个人像驴子牵磨似的转了半天,站定了跺一跺脚说:“嗐!拼得一宵不睡,还怕什么?”
想停当了,随即溜了出去。夜深人静,悄悄到了潘家那条巷子,猫儿捕鼠一般,将眼睁得好大,只望着前面。等看清了没有人埋伏在那里,才一溜烟到了潘家的边门。
迎儿是早就候在那里的。门缝里望见影子,轻轻开了半扇容他闪入,随即便又轻手轻脚地合门上闩。
海和尚心跳不止,一手捏住迎儿的肩膀,使劲按一按,示意她停了下来,然后凑到她耳边问道:“石三郎可在家?”
凑得近了,海和尚心跳的声音倒比他的话还响。迎儿诧异,也附耳问道:“如何这等着慌?石三郎贩猪去了。”
“不曾悄悄溜了回来?”
“溜回来干什么?”
“好妹妹,你先不要问,只答我的话!”
“没有见他的影子。”迎儿轻声答道,“吃过夜饭,我还从他房门外经过,铁将军把门,哪里有什么人?”
这一说,海和尚宽心略放,今夜大概不碍了。于是蹑手蹑脚到了巧云房里,一进去便“噗”地一口气吹灭了豆大的一点灯火。
“怎么了?”巧云不满地说,“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一来又做出这等鬼样子!”
“轻声!”海和尚在黑头里,把石秀这天到报恩寺的经过讲完,轻声又说,“我本来不想来,又怕你白等一夜,只好硬着头皮来了!”
“哼!”巧云冷笑,“你就让他吓倒了!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?”
“你也休这等托大!闹将出来,到底是件不得了的事。你摸摸我的心,快要跳出嗓子眼了!这不是人过的日子,个月下来,不等一佛出世,二佛就要涅槃!”
听这一说,巧云越发不快。“我晓得了!”她说,“又不知是打上了哪个的主意,把我看成脚底下的泥,即刻刷刮了的好!”
“哪有这话?”海和尚着急地说,“我实在是怕!你摸我的心。”
“我不要摸!你哪里还有良心!良心丧尽了。”
“你总是不信我的话!我们同船合命,船到江心有了漏洞,总该想法子堵塞才是,光是吵嘴,不受商量,莫非真个等船沉了一起丧命?”
巧云不响了,想想他的话也有理;再回头细思石秀的警告,知道是碍着潘公和杨雄,怕伤了他们的心和面子。只要石秀有这投鼠忌器的顾虑,就算拿住了他的短处,诸事无碍。
“本来,胡头陀的木鱼也敲得蹊跷!”巧云说道,“一条死巷子,报了晓不走,难怪人家小心。”
“我也知道不妥。从今以后,再不叫胡头陀来报晓,省得惊动闲人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还怕什么?”巧云有意将声音提高了些,“我这里再严密不过,望不见影子,听不见人声,谁知道我这里的事?”
这一说,海和尚的心思又活了。“就怕睡得过头!”他说,“为求安妥,只有拼着一夜不睡。”
巧云心想,这也不妥,海和尚到底不是金刚不坏之身,来一次便是一夜不睡,第二日白昼,是个当家的大和尚,又有多少琐事劳他的神!一次两次已难以消受,日久天长如何支持得住?“我倒有个计较。”巧云说道,“多与迎儿些好处,叫她坐夜!”
“罢,罢!”海和尚说,“正在发身的女娃儿家,贪吃爱睡。睡得沉时,打个急雷都惊不醒她,没的倒误了大事!”
这真正是件大事,却没个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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