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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厂观察笔记 第11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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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是能把控住贞宁十二年的大局,即便对张洛此人的性情有所理解,即便她掌控着人心博弈的优势,但张洛带给她的男女身份上的压迫是非常恐怖的。

尤其是张洛盯着她,骂她“贱人”的时候,如果在现代社会,她应该张牙舞爪地就上去了,就算打不过还有警察来收尾,但在此处面对张洛,她却只能气,不能作声。

杨婉想着叹了一声,勉强散掉了心里的火,抬手挽了挽耳边琐碎的头发。

“为什么我是魂穿,不是身穿呢。如今这个样子,想要在大明朝想要做一个独立的女性研究者,真的太难了。”

她自言自语地叨了这么一句,又想起了邓瑛,忽觉得不对。

若是身穿,自己在大明朝连个户籍都没有,别说跟着邓瑛了,根本寸步难行,这么一想,又赶紧摇头。

“明日跟你嫂嫂进宫。”

杨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
杨婉忙整理裙衫在起身。

杨伦看着她狼狈的样子,又看向她脖子上和下颚上的指痕,轻声问她“没事吧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杨婉按着后脑勺,也不太敢看他。

杨伦弯腰,轻轻撩开她的头发。

“真没什么……”

“别动,我看一下。”

杨婉抿了抿唇,到真没动。

“婉儿。”

杨婉一愣,这声好难得。

回想下来,这还是杨伦带她回来以后,第一次叫她婉儿。

“啊?”

“今日是救我,我到真的没想到,这十八年,你在哥哥身边的样子,竟是装的吗?”

杨婉觉得杨伦这句话说得有些落寞,抿着唇低头,没有去接。

杨伦的妹妹已经死了,杨家单方面的地对她好,是出于骨肉情亲,但同样的骨肉亲情,她又不可能还回去,这就还……挺残忍的。

“怎么不说话。”

“嗯……没有,就是在想,我现在这样,难道哥哥不喜欢吗?”

杨伦咳了一声,轻轻放下她的头发。

“不是,骂了你这么多天是真的气你。但一想你能活着,倒已经是老天对哥哥开恩了。”

仰见春台(四)

说来也怪。

十二年的初春一直都是干风天,但是翻到二月,雨水却突然之间多了起来。

这种天气并不是和适合血肉伤的将养。

邓瑛也不想过多得走动,几乎是一日一日地呆在太和殿。

太和殿的重建工程备料就备了四年,原制的工程图是张展春主持绘制的,由于主体是木制结构,一旦遇雷火,延烧的势头几乎不可逆。邓瑛在复建太和殿之前,曾与众工匠们一道,对图纸进行了多次修改,现而今放在毡棚(1)里的图档,已经堆了半人来高。

连日大雨,图档受损,需要运大木料的工艺也都没有办法完成。

工匠们得闲,大多坐在毡棚里一边躲雨,一边闲聊。

桌椅脚跟都在发霉,但也把老木的香气逼了出来。

有人沏了滚茶,用小炉子吊着,热热地喝上一口,身上的潮气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。

邓瑛端着茶碗,站在人堆里与工匠们说话。

这些匠人大都是张展春的香山帮(2),与邓瑛熟识十几年的大有人在,他们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人,与宫廷和朝廷的牵连不算多,没有那么多顾忌也就更敢说,但他们没什么大局观念,想对邓瑛表达些什么,具体的话又说不出来。反而因此在邓瑛面前,变得小心翼翼。

不过邓瑛知道,这些人远比他自己更在意他内心的平复。

但他也明白,“平复”这件事,对他自己和这些人来说,都很漫长。

于是,除了工程上的事,他也偶尔也会和他们谈及自己在内廷的日常生活。

“我前两日还在想,宋师傅送的茶,要放过今年惊蛰才拿出来喝。结果今日大家都被雨绊在这儿,就索性拿出来了。”

送茶给他的匠人听了这话很欣喜,忙道:

“您喜欢就太好了,今年地里又出了新的,就是年初家里女人生病,没及得上去摘。我前几日赶回去叫了村上的人去帮忙,终于是收了一半下来,赶明儿家里的女人身上好点,叫她再给大人送些来。”

他唤邓瑛“大人”,刚说完就被旁人扯住了胳膊。

一堆眼风汹然扫来,他顿时就愣住了。

自悔失言,低头不敢再看邓瑛。

邓瑛在旁随意地接过他的话,“我还怕你们进来做工,就不稀罕家里田地。”

那人见邓瑛不怪罪,自己更后悔,也不敢大声说,低头悻悻道:“是,再少也是祖业,不敢不守着……”

气氛有些阴沉,棚门也被风吹得咿咿呀呀的响。

外面的雨气很大,木香土腥都带着春寒,邓瑛的身子一直养得不是很好,尤其是腿上,早晚畏寒惧冷,站久了便不舒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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