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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厂观察笔记 第114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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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阁老,我并没有想过,要向司礼监和陛下交代。”

他说着,接过家仆递来的绫袜,将其中一只放在腿上,托起白焕的脚,低头接着说道: “梁为本的案子涉及江浙一带的倭祸,这是陛下最为介怀的,但是好在,梁案由刑部审理,最多再涉其余二司,他们都会尽可能地修好梁为本的口供,不让他攀扯阁老。至于我这里……”

他说着顿了顿,“可能会动一些阁老的族人。阁老您虽从未贪墨,但家大族人众多,难免会有管束有失的地方,我答应您,会尽量保全这些人的性命,但为保您无虞,他们的家业和家产,我会……”

“用东厂的名义没下来是吧。”

邓瑛点了点头,“是。”

“邓瑛。”

白焕忽然唤了他一声,邓瑛听到这一声唤,手上不禁一顿。

“邓瑛在,阁老您说。”

白焕低下头看着邓瑛的侧脸。

“滁山书院和湖澹书院的学田,是不是也是为了救杨伦才没下来的。”

邓瑛抿了抿唇,“阁老不必在意这些,那不重要。”

“我亲自写弹劾你的折子,让你落到如此境地,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吗?”

邓瑛拿起白焕的鞋子一面替他穿一面道:“其实,是我自己走到这一步的,和阁老还有杨大人都没有关系,我知道,您也不想这样对我,但情势所逼,折子只能您写,满朝上下的人心,只能您来平复,而我现在走的这条路,别人也走不了。所以我没有怨怼,我问心无愧。”

他说完,放下白焕的脚,自己复又跪下,向白焕行了一个叩拜之礼。

“从今日起,我对您所有的冒犯,都先用这一拜暂抵,等您脱罪出厂狱,我再向您请罪。

白焕咳了几声,摆手挡掉家仆递来的茶水,怅道:“你本不必如此,为何不肯退一步。”

邓瑛站起身,“我虽是刑余之人,但我不想做一个被剔了骨的废人,当年老师惨死在狱中,我救不了他,此事我愧恨终身,一辈子都无法饶恕自己。今日您身陷囹圄,我一定要救下您。”

白焕颤巍巍地伸出手,轻轻地摸了摸邓瑛的鬓角,邓瑛背脊一僵,喉中脱口道:“老师您……”

说着一哽,忙又改口道:“大人恕罪。”

“无妨……”

白焕笑了笑,“此时没有旁人。”

他说着托起邓瑛的手腕。

“把袖子挽高一些。”

邓瑛忙照做了。

白焕看着刑具下的伤口,忽又咳了几声。

“给大人端茶来。”

白焕摆了摆手,“不必了……”

他说着吐出一口腥潮的喉气,“我寿数将近,老病缠身,你年纪轻轻,竟也落了一身的伤病,张展春当年是教你读过《易》的,你自己的寿,你心里有数吗?”

邓瑛摇了摇头,“我不曾向《周易》问这些。”

白焕点头,“不问也好,不问也好……”

说完扶着椅背站起身,“让你的人进来吧,我今日觉得硬朗,还能自己走出去。”

——

贞宁十四年春天,《明史》上出现了最为荒唐的一段记录。

邓瑛待罪审羁审白焕。

曾经的师生二人,一道披锁于路。

邓瑛自行于前,白焕则被厂卫架着,踉跄地跟在后面。

那一日杨婉从清波馆出来以后,并没有立即回宫。

她藏匿在人群里,被骂声裹挟着,陪邓瑛走完了从白府到东厂厂狱的那一段路。

其间她不断地回想《明史》里的记述,以及后来的研究者们,对这一段荒唐历史的阐述。

那些言辞比百姓的“恶言”要理智,抽离得多。

然而越抽离,也就越冷漠,越犀利。

杨婉看着人群外的邓瑛,他用袖子藏着自己手腕上的刑具,温和地避着拥看到他身边的行人和孩童,偶尔停几步,回身等待走在后面的白焕,轻声对厂卫说:“走慢一些。”

无边恶意载道,杨婉却在邓瑛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。

很淡,但足以让她看入眼。

杨婉转身朝白焕看去,这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步履蹒跚,面上的表情却也很平和。

《明史》里记载,这是一段师徒彻底反目,相互倾轧,你死我活的官政大戏,事实上,这两个人却只是以同样的姿态,心照不宣地共走了一段路而已。

杨婉在人群里目送邓瑛和白焕走进东厂大狱,正午的太阳一下子破云而出。

天光洒下,落在身上已经有些温暖了。

道旁一个摆摊卖麻糖的老人捧着糖问杨婉,“姑娘,很甜的,买一些吧。”

杨婉摸了摸邓瑛从覃闻德那里要来的钱袋子,笑着问道:“要三包,两包多一些,一包少一些。”

老人笑道:“姑娘买三包,那是姑娘家里的男人也爱吃糖啊。”

杨婉点点头,“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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