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(3 / 15)
伤倒不重,外感甚深,只为身子壮健,又提着一口气,未曾发作。要发作起来,厉害得很。”
一面说,一面便喊那童儿,准备煎药。自己就取下大大小小的葫芦,东撮一把,西倒一些,弄了一大堆草药,置入瓦罐,注上山泉,在廊下用松枝柴煎煮。
忙完了这些,接着又替朱副军头疗伤。问知究竟,看了伤处,那道长笑道:“军爷,你是要慢慢好,还是一下子好?”
“自然是一下子好。”
“我也知道一下子好的好,只怕你受不了痛苦。”
朱副军头向来是勇猛如虎的性情,而且亦以“国法以外无所畏”自诩,听得这话不大服气,不在乎地笑笑:“道长,不要紧,你试试看!”
“这不是试得来的玩意,如果半途而废,反致残疾。你真的受得了?”
“死且不怕,还怕什么?”
“道长,”何庆奇也说,“我这位朱老弟不在乎,你就动手吧!”
那道长点点头。“请你看住。”他向何庆奇叮嘱,“休让他动弹。”
“是的!”
何庆奇口中这样答应,却不知他要做什么。定睛凝视,只见那道长提起伤足,轻轻揉着,到后来越揉越重。朱副军头额上见汗,牙关渐紧,神态也浑不似先前那样轻松自如了。
“怎么样?”何庆奇问他。
“还可以。”
“早得很哩!”道长接口,“将军,请你把他的上半身揿住。”
何庆奇依言而行。道长的推拿也越发上劲,连他自己都是满头大汗,朱副军头的疼痛也就可想而知。
“揿紧了!”那道长说道,“最痛的那一刻要来了。”
何庆奇、张老憨,还有随行的士兵,听他语气严重,一齐动手,将朱副军头上半身及另一条腿揿住。那道士这才提起那只伤足,合在双掌之中,飞快地一阵揉搓,然后猛力一扳一扭,朱副军头大喊一声,拼命往上一起,揿住他的人都感到极大的抗拒力,只有格外加劲,让他不能动弹。
“疼死了!”朱副军头大叫一声,双眼闭上,仿佛晕死过去了。
“道长!”何庆奇从未见过这样的治法,不免担心,“不要紧吧?”
“不要紧!”道长用手背拭着汗说,“功德快圆满了。”
再看朱副军头,悠悠醒转,额上虽在流汗,脸上却已回复红润,而且是颇为舒服的神情。
“你动动你这只脚看!”
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那只伤足,骤看之下,几乎疑惑自己眼花错认,原来又红又肿,此时红消肿退,与好时几乎没有分别。
“你屈起来看!”
朱副军头慢慢屈起,脸上有了笑容,然后猛然一屈,随又放平,再屈再放,病痛完全消失了。
“神乎其技,佩服之至!”何庆奇不胜赞叹。
此时朱副军头已经坐起身子来,笑着高声说道:“痛快,痛快!道爷,你收我做个徒弟,拿你这一手功夫传给我,将来我好替弟兄解除痛苦。”
道长沉默地微笑不答。何庆奇知道他性情稍嫌鲁莽,有时说话不得体,教人不知何以作答,所以拦着他说:“道长这手本事,是几十年的功夫,只怕你穷一生之力,学不到此,休说笑话了!”
这两句话让那道长有知音之感。“将军是识得深浅的!”然后他又对朱副军头说,“你可以下地来走走,别太用力。回头再用药洗一洗,就不碍了!”
“是!”朱副军头恭恭敬敬地回答。
“将军这面坐!”
“是的。正要请教。”
此时药香浓郁,送到鼻端,令人兴起飘然出尘之想。何庆奇这几日提着一股劲,这一下泄了个干净,坐下来就不想动,心里只是在想,能终老于此,那有多好!
“何将军仙乡何处?”
“我生长中州。”何庆奇这时才能相问,“请教道长尊姓,法号?”
“我俗家姓李,道友都唤我太玄子,其实无甚玄妙,不过采药修行而已。”李太玄似乎也很高兴,“世外闲人,得睹将军风采,实在是意外机缘。”
“真正机缘。我这两位同袍,得遇道长,是大大的运气。”何庆奇问道,“道长在这里潜修多少年了?”
“二十多年喽!”
“听道长的口音是湖广?”
“是的。乡音未改。我原籍湖广嘉鱼——当年吴魏交兵的赤壁,就在敝处。”
“千里迢迢,怎的到了这里,而且一住二十多年?”
“这也是机缘。”李太玄说,“那时为避兵乱,身不由己,走到哪里算哪里。到了河东地面——”
到了河东地面,困居逆旅,进退不得,李太玄思量着还是想法子回家乡好。归心一动,不可遏止,只是囊中将尽,凑不出这笔盘缠。那时他还不曾出家,年轻力壮,仪表也不俗,兼以有一手栽培盆景的好功夫。心里寻思,如果不想个谋生之计,且不说得回家乡,眼前就要饿饭。因而尽身边些微银子,买了些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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