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2 / 5)
青衣侍儿迎了上来。
“十五郎,半个月不来,可是有了新相识?素娘为你,衣带都宽了几寸。”
那灵黠的侍女,说话时,仿佛眉毛鼻子都会动似的。韦庆度笑着在她颊上拧了一把,回头对郑徽说:“就在这里坐坐吧!”
于是,侍儿引着他们绕过曲槛,越过重重院落,来到一座向北的小厅——厅小,院子却大,一长条青石板,杂置着二十几盆怪石盆景。一棵夭矫的龙爪槐,高高伸出檐角。遥想盛夏之际,槐荫满院,一定是个避暑的好去处。
门帘掀处,一位娇小的丽人出现了,似怨似嗔地看了韦庆度一眼,随即侧身站在一边,半举门帘,肃客进屋。
韦庆度抢上一步,执着她的手,说:“素娘,你好吧?”
“要说不好,你不信;要说好,我自己不信。”
韦庆度哈哈大笑。郑徽却深为惊奇,他没有想到,长安的娼家,出言吐语,竟是如此隽妙,便对韦庆度赞叹地说道:“果然非扬州可及!”
“你还没有听过素娘的歌喉,留着好听的话,回头说给她听。”
“这位郎君贵姓?”素娘微笑着问。
“荥阳郑。”
“郑郎,请!”
进屋以后,重新见礼,素娘指使着两名女侍,布设席位,先点了姜与盐合煮的茶汤,然后置酒,请郑徽和韦庆度入席。她自己侧坐相陪,低声向韦庆度问:“郑郎可有相知?”
“还没有。”韦庆度转脸向郑徽说,“是我们替你物色,还是你自己去挑?不过,不管怎么样,你得先说一说,你喜欢怎么样的人?”
郑徽入境随俗,不愿做煞风景的推辞,故意以佻达的神态答道:“能像素娘这样的就好!”
“那好办。”韦庆度很快地接口,“素娘,”他转脸坦然吩咐,“你坐过去。”
这明明有割爱的意思——朋友投契,以家伎相赠,在那时亦是常事,何况是个平康女子。然而韦庆度实在是误会了,而他的误会又会造成素娘的误会,郑徽十分不安。
当郑徽这样失悔不安时,素娘已站了起来,执着玉壶,开始替他斟酒,而眉目之间的幽怨,不是她的强作欢笑所能掩饰的。这使得他愈感不安,立即站起来伸出双手,一手按住玉壶,一手按在她的肩头,而眼睛看着韦庆度。
“我是戏言,你也是戏言。”郑徽使了个眼色,“我们不要捉弄素娘了!”
韦庆度懂了他的意思,换了一副笑容,凑近素娘说:“听见没有?我怎么舍得下你?来,想想看,有什么适当的人,替我们的贵客物色一位。”
素娘这才眉目舒展地高兴了。他们悄悄计议了一会儿,决定找一个叫阿蛮的来,替郑徽侍座侑酒。
那阿蛮,与娇小的素娘,格调完全不同,颀长的身材,圆圆的脸,一双大眼睛,黑白分明,未语先笑,爽气,是个可以令人忘忧的可喜娘。
“十五郎!”她的声音很大,“你总算没有忘记素娘!半个月不见面,躲到什么好地方去了?”
“哪有什么好地方?还不是在家里,连天下雨,懒得出门。”韦庆度笑着回答。
“哼!我才不信。”
“信也罢,不信也罢,先不说这些。来,我替你做个媒,”他指着郑徽说,“常州来的郑定谟——荥阳郑家。”
“噢!郑郎!”阿蛮微笑着,敛一敛衣襟,拜了下去。
郑徽离席还了礼,拉着她的手,让她坐在他的身旁,含笑凝视着。
“如何?”韦庆度问。
“看来是有缘的。”素娘接口说。
郑徽微笑不语,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蛮。
阿蛮把视线避了开去,然后大大方方地站起来,斟了一巡酒,先敬韦庆度,后敬郑徽。她的酒量似乎很好,一饮而尽,声色不动。
“郑郎,哪天到长安的?”她寒暄着问。
“到了才四五天。”
“看来总要过了明年春天,新进士曲江大宴以后才出京?”
“还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赴曲江宴呢!”郑徽笑着说。
“不必谦虚吧!让我先敬贺你一杯。”她转脸向韦庆度,“还有十五郎,今年出师不利,明年一定高中。”
说着,她先干了酒,用自己的杯子斟满,双手捧着递给郑徽。羊脂玉杯的边缘,染着阿蛮唇上的胭脂,举杯近口,仿佛还闻得见香味,郑徽未饮之先,便已欣然感到醉意。
接着,阿蛮与素娘,交互向韦庆度与郑徽劝酒。这一套例行的规矩终了,韦庆度举壶替素娘斟了酒,说:“你先润润喉,替我们唱个曲子。”
素娘微微点一点头,先回头使个眼色,两名青衣侍儿,一个抱着琵琶,一个捧着三弦,递到素娘和阿蛮手中。叮咚数响,两人先调好音律,然后素娘喝了口酒,用素绢拭去唇上的酒痕,微笑着向郑徽说:“唱得不中听,可不能笑我啊!”又转过脸嘱咐阿蛮,“先弹一曲《破阵乐》,醒醒酒!”
《破阵乐》是极其雄壮的武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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