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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(3 / 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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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就动了火,也顾不得梳妆,披散着头发就奔了下来。

果然是张二宝在钉彩版——勾栏人家的规矩,彩版上记高祖、太宗、中宗、睿宗帝后崩逝的忌日。遇到忌日,不设宴、不举乐,寻芳的游客,一见彩版所记,自然明白,省了娼家多少口舌。

怪不得挂上纱灯,原是以广招徕客之意。阿娃又有受了骗的感觉,大声叫道:“拿下来!谁要你来钉这东西?给我滚出去!”

张二宝从未听见过阿娃这样恶声骂人,一时愣在那里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一见这样子,她越发生气,“你聋了?没有听见我的话?”她铁青着脸说。

张二宝不敢还嘴,动手把刚钉上去的彩版拆了下来。正这时候,李姥也来了,她一看阿娃的脸色,心中会意,但却装作丝毫未觉察到似的,神情如常。

“不用钉那东西!”她也对张二宝说,“这里与曲中不同,不用把幌子挂出来。”

只是不把幌子挂出来而已,实际上还是干的那种营生。阿娃在心里品味着她的话,口角浮现了一丝冷笑。

这近乎冷静沉着的姿态,倒使李姥觉得不容易对付,她想了一下,闲闲地说:“邻近教坊,总不免有人要来坐坐。阿娃,你也准备!”

“准备什么?”

“还不是招呼客人。”

“什么客人?”阿娃越发把脸绷紧了。

“客人就是客人。”李姥停了一下,把声音放得稍稍威严了些,“你不用跟我装糊涂,我也不必跟你说假话。为人不可忘本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乌鸦充不了凤凰!”

“哼!”阿娃冷笑道,“乌鸦充不了凤凰,狐狸也总要现尾巴,说了半天,还不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!”

李姥让阿娃当面骂作狐狸,心里自然生气,但听到后半段话,她不再计较,因为阿娃的口气松动了。

其实不然。要阿娃重理旧业,是有条件的,“我倒不想假充凤凰,可是乌鸦有乌鸦的地方。”她说,“落入平康,那怨我自己命苦。平康以外,要叫我干这种半开门的勾当,不行!”

这就是说,除非搬回三曲,她不接客。这是明明看透了李姥怕郑徽找上门来,不敢搬回平康坊的弱点,特意要挟。然而,她的话不能说是没有道理,李姥一下子穷于应付了。

好半天,李姥懊丧地说:“好吧,算我打错了主意。房子已经买了,要再搬回平康坊可不是容易的事。且先住下来再说。”

说完,李姥管自己回到后面去了。从此经常闹病,不是发肝气,就是犯胃病,再不然又是头疼不想吃饭,三天两头让张二宝到西市去买药,弄得全家惶惶不安。

阿娃也不知道她真病还是假病,但不得不常常进去探望一下。李姥病恹恹的样子,不大爱说话。

这样过了有半个月,阿娃无意间看到张二宝挟着一大包东西出去,便叫住他问说:“那是什么?”

“姥姥的几件皮衣服,叫我拿到西市质肆去当一当。”

这太叫人诧异了,阿娃失声说道:“何至于如此呢?”

“这不是第一次……”

“难道还常常去当东西?”她打断他的话问。

“当过两回,今天是第三次。”

“上两回当了些什么东西?”

“姥姥的首饰,还有些古玩。”

阿娃本想阻止张二宝,不叫他再上西市质肆,转念一想,不必鲁莽,便挥挥手,仍把张二宝遣走。

可是一团疑云,却始终横亘在阿娃胸中。回到楼上,凭栏闲眺,渭水西风,很有些寒意了,而心头那股萧瑟的意味,在感觉上更像到了生命的冬天。

“别坐在风头里吧!”身后绣春在说,“秋天犯了咳嗽,不容易好。”

“不冷。”阿娃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。

天色渐黑。小珠最喜欢那几盏纱灯,每天点灯是她的差使,这时候照例又一盏一盏把灯放下来,点燃了烛再拉上去,一面点,一面找些话在跟阿娃说。

“你下去玩吧!”阿娃心烦,懒得答她。

小珠下楼去了,绣春也不在眼前,只阿娃一个人在灯下坐着——那朦胧荡漾的五色灯晕,似乎有意无意地撩拂着她深藏在心底的相思,唤起一种又似惆怅又似兴奋的感觉,她设想着跟郑徽一起被笼罩在这灯晕中,相对无言,轻轻偎依,那在墙外的行人看来,不知将生出多少向往和嫉妒?

一件吴棉半背,轻轻加在她身上,然后是绣春的声音:“开饭了,进来吧!”

“什么时候了?”她忽然问。

“申末酉初。”

“不!”阿娃说,“我是说,今天十月初几?”

“十月十二了。”

“日子真快!”阿娃黯然地感叹,“一年了!”

绣春不响。她知道她指的是去年此时,郑徽初到鸣珂曲——裘马翩翩,仆从拥绕的光景,仿佛犹在眼前,然而一年不到,竟被撵了出去。她知道他多半还在长安,举目无亲,不知道怎么过日子?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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