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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12 / 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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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发风疹不能吹风。”太妃说,“咱们改天再去吧。”

“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,太妃不去,我们也去不成,想了好几天,一切都落空了!”

想想也是,并没有因此延缓计划的必要,太妃终于还是带着秀秀、荣福和一群宫女去看草房。

于是,隔不多久,皇帝翩然而至,只带了钟连与四名太监,八名侍卫。十几天已做成例规,只要皇帝驾到,宫女和太监都远远避开,只有荣福、荣安承应茶水,传达旨意。这天大部分宫女都随着太妃走了,太监向例不准到后院,所以格外显得清静。

傅夫人住的院落,名为绿荫轩,东面一道月洞门是正门,北面夹弄中还有一扇便门,荣安早就封闭了,只要守住月洞门就不虞会有人闯进来。

“这下,你放心了!”皇帝笑着问说。

傅夫人嫣然一笑,“上午天气阴沉沉的,我倒有些担心。”她说,“不想中午阳光普照,变成好天。”

“天公作美,成全你我。”皇帝忽然感慨,“福如,浮生碌碌,想谋一日之欲,亦很不容易。‘因过竹院逢僧话,又得浮生半日闲’,今天我才知道这‘又’字正是难得之意。”

傅夫人笑笑不作声,捧了茶来问道:“今天好像很热。”

“是的!天热,心也热。”皇帝伸手去摘外褂的纽扣。

这自然是傅夫人的差使,为他卸衣时,皇帝已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了。

“你使的什么香粉?好香,我从来都没有闻过。”

这一说提醒了傅夫人,她的香粉是自己采集名花,熏蒸成露,加上外国来的香精,自己调制专用的。皇帝固然没有用过,常跟她接近的宫眷,都是闻惯了的。倘或香气沾染在御衣上,让皇后闻到,醋海兴波,那纠纷就大了。

因此,她赶紧退后几步,正色说道:“皇上先别碰我。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,差点误事。”

然后她走向妆台旁边,就着现成的脸盆清水,将脸上的脂粉洗了个干干净净。擦干了脸,转过身来,那张清水脸像剥光了的鹅蛋,而且因为使劲擦抹的缘故,皮肤又红又白,分外娇艳,比上妆以后,更觉动人。

“皇后的鼻子很灵,别让她闻见味道。”

“你也太谨慎了!”皇帝笑道,“我跟皇后也许两天才见得一次面。从你这里回去,我自然要换衣服,她哪里会闻得见?”

“别人闻见也不好。”傅夫人说,“我不愿意让人在背后议论我。”

“议论你,就是议论我!谁敢?”

“皇上听不见而已,‘皇帝背后骂昏君’,无足为奇的事。”

“好吧!”皇帝讪讪地说,“我就算是个昏君。”说着,一把紧抱住傅夫人,喃喃地说:“遇见你不昏亦不可得,遇见你让人在背后骂昏君亦值得!”

傅夫人心跳气喘,但浑身发弱,只得俯仰由人,一切都置之度外了。

“可惜,”皇帝在绸衾中抚摸着滑不留手的肌肤,“有色无香,恰如海棠。”

“以后我不用那种香水就是。”傅夫人说,“我用常见的香露。茉莉、玫瑰,其实也不错。”

“我是说着玩的,你别认真!你还是照你喜爱的用,不必为我委屈。你放心,皇后绝不会发现我们的秘密。”

“也不光是皇后一个人。”

“你是指——”

“别说出口!”傅夫人抢着打断,“皇上心里有数儿就是。”

皇帝自然有数,是指她的丈夫傅恒,“我知道!”他说,“我自有处置的办法。”

“皇上打算怎么处置?”

“我也不说出口,你看着好了。”

过不了几天,傅恒让总管带信来,要他妻子回去一趟。到家才知道,皇帝派了他一个勘查陵寝的差使。先到盛京福陵,再到马兰峪的东陵,最后到易州的泰陵,细细查看,有无损害,应该如何修理,估工议价,麻烦多多,这个差使总得半年才能复命。

傅夫人知道,皇帝是调虎离山,有意做出依依不舍的神情,在家一连住了三天。

送走了傅恒,她回京去看了看孩子,十天以后,仍旧回热河来给太妃做伴。前后大概二十天未跟皇帝见面,小别重聚,更觉情浓。一个夏天,不知有多少佳期密约,相晤总是在午后,幽篁深处,松风簌簌,竹簟生凉,情热如火,她几乎都想不起丈夫了。

突然间她发觉种了“祸根”。两个月天癸不至,不是病,而是孕,她生过两胎,根据种种迹象,自信判断绝无错误。

怎么办?通前彻后地想下来,只有一条路好走。

一天深夜,她让荣安将荣福喊了起来,守住前窗后户,然后到太妃卧室中,将她轻轻摇醒。

“谁啊!”太妃张眼一看,大为诧异,“姑娘,你干什么?”

傅夫人是直挺挺跪在床前,而且在流眼泪,真把太妃吓坏了。

“姑娘,姑娘,到底出了什么事?你可把我吓得心都悬了起来了!快说,是为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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