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历史 |

第二章(10 / 24)

加入书签

。”

“用诗牌填词,还是头一回。”顾千里接口说道,“不妨试一试。”

“字不够,不能用长调。”龚定庵随手翻开一张牌,是个“百”字,不由得笑道,“没法子,还是要用长调。”

“‘百字令’介乎中调、长调之间。不过,填词不比作诗,重复的字很多,怎么办?”

顾千里提出来的,确是一大疑问,龚定庵无以为答,于是燕红开口了。“多加几张白牌,随意听用。”她说,“本来是乐事,等牌硬凑,就不好玩了。”

“言之有理。”顾千里说,“加八张白牌听用。”

诗牌不够多,只好龚定庵与顾千里两个打。燕红招呼茶水之余,便坐在龚定庵身旁,指点商量,有时抢着为龚定庵摸牌,有说有笑,时而还起争执,她说应该打掉的牌,他偏要留着。当然,最后是龚定庵做主,因为哪张牌有用,哪张牌无用,只有他心里有数。

“摸一张好的!”燕红摸牌一看,是个“绛”字,看了看现有的牌说,“已经有了个‘红’字,这个字可以不要吧?”

“哪里,哪里!这张牌好极了。我快要‘听’了。”

过不多久,龚定庵摸了一张白牌,将牌一合,燕红便即问说:“听了?”

“不错。”

“听什么?”

“我有三张白牌,就是听三张,不过实际上只听两张,因为其中有一个字,是牌中所没有的。”

正在谈着,顾千里打出一个“定”字,龚定庵将牌摊开,拿“定”字嵌在“山”字之上,一面将牌分开,一面念道:

“龙华劫换,问何人料理,断金零粉?五万春花如梦过,难遣些些春恨。帐亸春宵,枕欹红玉,中有沧桑影。定山堂畔,白头可照明镜?”

“这是上半阕。原来是咏君家横波夫人。”顾千里说,“我这个‘定’字原可不打。”

“君家之‘君’,应该改一个字。”燕红笑道,“改个‘我’字。”

“啊,啊!”顾千里惊喜地说,“真是巧了!”

原来“定山堂”是“江左三大家”之一龚芝麓的别署,所以顾千里道是“君家”;但“横波夫人”却姓顾——秦淮四大名妓之一的顾眉生,因而燕红说要改为“我家”。

“我也没有想到横波夫人出于君家。”龚定庵笑道,“真是巧不可言。”

“还是没有想到的好。”顾千里也很豁达,“想到了有忌讳,就没有这样的好词了。请往下念!”

于是龚定庵念下半阕:

“记得肠断江南,花飞两岸,老去才还尽。何不绛云楼下去,同礼空王钟磬。青史闲看,红妆浅拜,回护吾宗肯。漳江一传,心头蓦地来省。”

“结句好!真正是史笔。”顾千里说,“这首词,如果没有白牌,就不能这么好。”

“是啊!‘漳’字在牌中就没有。”

“‘漳江’指谁?”

“指黄石斋。”龚定庵说,“这个典故,出在余淡心的《板桥杂记》上。”

《板桥杂记》专记明末清初的秦淮风月,燕红料想这个典故与秦淮“旧院”有关,便不再问,要问的是另外几个不明白的典故。

“‘五万春花’指什么?”

“京师广和楼戏园,有一副长联,叫作:‘大千秋色在眉头,看遍翠暖珠香,重游瞻部;五万春花如梦里,记得丁歌甲舞,曾睡昆仑。’相传是龚芝麓所作。”

“‘绛云楼’是钱牧斋的藏书楼,我知道。”燕红又问,“‘同礼空王钟磬’作何解?”

“那是指柳如是。”

“这首词当中,有好几个故事在内。”顾千里为燕红解释,“龚芝麓进京,钱牧斋特为到江宁去送行,龚芝麓在秦淮河房张宴,名士美人,一时俱集,是有名的盛会。龚芝麓赋诗,‘杨柳花飞两岸春,行人愁似送行人”,传诵遐迩。下半阕,‘记得肠断江南,花飞两岸’就是指这个故事。”

“龚芝麓的诗,确是好!‘行人愁似送行人’,是说送行的人舍不得他,他也舍不得离开送行的人。”说着,燕红别有意味,看了龚定庵一眼。

“也不光是如此。龚芝麓别有寄托,他是明朝的官,入仕清朝做了‘贰臣’,是迫不得已。这愁不尽是离愁,送行的人为他失节而愁,他自己为一世清名付之流水而愁。”

“不是说他的失节,是因为顾眉生的缘故?”

“他说:‘我原要死,是小妾不肯。’那是托词。‘老去才还尽,何不绛云楼下,同礼空王钟磬?’就是说这件事。钱牧斋跟柳如是在绛云楼下,设佛堂同礼空王;龚芝麓与顾眉生,亦可如此。‘老去才还尽’是不忍说他失节,只说才气已尽,就做官亦不能起什么作用,这是定庵的恕词。”

“那么‘青史闲看,红妆浅拜’,就是指顾眉生了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‘回护吾宗肯’呢?这个‘肯’字怎么解?”

“肯就是‘惠然肯来’的肯,作‘可’字解。不过句法是个问句,就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