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节(1 / 2)
熊知府摇了摇头,“不容易。”
若青城山院还在,谁敢惹这丫头片子?
乔放之收的关门弟子,且突破了性别的世俗顾忌,还不晓得那老头会怎么护短?
如今府尹没在,听那侍读的意思,陈记自然是首选,但白记有个府丞大人背书,也并非毫无一战之力。
“功夫要做在前面。”熊知府耐下性子,告诉显金做人做事,“生意场如考场,平日文章写得再好,若下场考试时脑子懵了圈,胡写乱写一通,又有什么用?这就是一把子买卖的事,轮你素日东西卖得再出彩、口碑再好,真要官府来选,谁会在乎‘平民百姓更喜欢什么’?”
“那王学政是礼部下来的,根子不在南直隶,他若起了轴劲儿,未必不敢和府丞斗一斗。你们家二郎如今不是在应天府潜心读书吗?二郎明年春闱不仅宣城府寄予厚望,我相信整个南直隶都期盼他捧个前三甲回来。”
熊知府正经两榜出身,对于科举、官场这一套,他不去做,不代表他不懂,“叫二郎主动提礼包与酒找上王学政,我给他作保,让他递两篇文章、认个老师,你们陈家不比做小妾娘家的白家来得亲近?”
徒弟如半子,天地君亲师。
这个时代,师徒关系是非常紧密的联系。
诛九族的第九族,就是师徒。
显金抿抿唇。
如果又能给希望之星拉关系,又能帮陈家揽业务,瞿老夫人一定双手双脚赞同。
但,显金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个性。
如果王学政,不愿意帮忙怎么办?
如果王学政拗不过府丞怎么办?
更何况,陈笺方先拜入乔师门下,如今乔师被押囹圄,他却重新认师,这……这恐怕并非文人毕生所求之风骨吧?
显未直接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,低头默了默,再抬头时,连问三个问题,“照您的预估,今年南直隶下场秋闱的秀才约莫几何?批卷子有几个步骤?您能搞到以往秋闱、春闱会试所用的纸张吗?”
妈的得干(补更)
都问到了点子上。
熊知府笑了笑,白白胖胖的脸,看上去保养得很好,一点细纹都没有,“这文闱卷纸说来也话长。”
显金乖巧地给自己端了根小杌凳,温驯地捧着杏仁乳酪,一边吃一边交代身边的小厮再上一盘饱肚子的糕点,再朝熊知府理所应当地笑笑,“……出来得急,没吃饭呢。”
熊知府:……这丫头,还真不认生啊……
熊知府顿了顿,继续道,“原先秋闱乡试、春闱会试的用纸,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文闱卷纸原是朝廷统一下发,用的夹江竹纸,后来东南起倭、西南疆乱,朝廷一算,这笔车马费若省下来,一年两年是小数,十年二十年就是笔大钱。”
显金点头,“所以现下是各地解决自己的考试用纸。”
熊知府接着把事情内核点出来,“所以,在南直隶内部用谁的纸,提学大人几乎是一锤定音的作用。”
当然,如果突遇上峰或同仁的指点拜托,王建弗怎么平衡,就是他的事了。
熊知府没把后面这个话说出来,以防给面前这个边吃边听的小姑娘太大压力。
“至于你问的所需纸张,我只能告诉你,今年的秋闱是加开的恩科,为何要开不清楚,或许是因东南方……”
熊知府停了话头,“去年秋闱,南直隶贡院的号舍排到了两万一千号。”
显金拿杏仁乳酪的手抖了抖。
啥?
啥啥?
一场考试两万多人参加吗?
熊知府笑起来,颇为得意,“南直隶贡院,另有一个名号,江南贡院,含江苏与徽州的读书人——江南出身的官员在历朝历代中占据的比例,无需本官再与你多说一二了吧!”
这……这肯定……
自宋代起,江南出身的官吏不能叫作占据半壁江山,只能叫作称王称霸……
最厉害的时候,内阁九人,江南出身占据十一人,你问咋还多出两人?
其中有一个是六部调任内阁的编外,相当于没有编制打黑工,只等某一个现任阁老嗝屁,他就立刻顺位顶上;
还有一个,是其中一个耳聋口哑阁老的助理,帮老内阁写东西传话,说是帮忙,实际写的内容、裁的决断,到底是阁老的还是他的,谁也不清楚,这相当于秘书当权……
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:越有钱则代代越富,越没钱则辈辈穷酸。
这规矩,放之任何时代,皆准。
江南出身的官员站在前辈打下的江山上,从就比别人站得高。
岔远了。
显金吞下嘴里的杏仁乳酪,挠了挠头皮,“两万人赶考……咱们一场考试要多少张卷子呀……”
熊知府乐呵呵,“两张四尺宣,一张做草稿,一张正式卷,但皆需回收。”
两万人,一人两张四尺宣,就是四万张纸,是四百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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