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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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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寒暄后,恒五娘又见几十捆湿漉漉的青檀树皮、稻草被搬上了骡子板车。

直到天黑,显金沉默地跑了十来个村子,将骡子板车装得密密麻麻又满满当当的。

带来的真金白银所剩无几。

恒五娘坐在左摇右晃的车里,吞了口唾沫,拿手将鬓发挽到了耳后,扯出一丝笑,“我们是要将宣城府周边的大小作坊能买到的原料,全都收购完吗?”

显金正拿着软毫笔在小册子上勾勾画画。

听恒五娘这么问,显金将小册子合上,勾起唇角笑了笑,“明天去旌德,后天去沙田。”

显金将小册子揣进怀里,从车帘被风掀开的小缝里,看粉墙黛瓦的屋子与村庄一帧一帧向后退去,轻声道,“宣纸的制作周期大概在一年。所有庄户上的原料,几乎都在年前被各家作坊定购,我们现在没办法直接买到原料。”

所以……

只能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

她们把其他小作坊今年存储的原料全部收购。

那么还能留给白记什么?

这就是为什么,她需要拉恒记入伙。

她可是正经做生意的,不会做垄断市场那一套缺德行径——拉恒记入伙,只能算联名,就不是垄断了嘛……

显金笑了笑。

两万人,四万张纸,四百刀纸张。

白记就算打通了府丞的路子又怎么样?

她捏着最好的原材料,白记拿什么跟她争?!

更何况,她还另有几重杀手锏!

这笔生意,必须是她的,也只能是她的!

因为,大概率这笔生意背后,还有更大的利益。

显金目光沉凝,手坚定地将车帘“唰”的一声拉过。

宣城府熊知府书房,夫人嗔怪,“非要把陈记顶上去和白记拼个你死我活吗?文闱卷纸推白家,之后的贡品机会给陈家,不就得了?百花齐放,不比一家独大好?”

熊知府啜了口茶,很想对老妻说,你懂个屁!

但,残存的理智,让他得以保留一丝生机。

隔了一会儿,熊知府才语气拖长,吁了口气,“……很大可能,文闱卷纸和贡品,是一家。”

是要沉塘

熊知府因为陈记,险些被老妻剥皮抽筋的一念之差,显金自然不知。

显金和恒五娘一连十日都忙碌在看货、付钱、收购的路上。

酱肘子漆七齐带着绩溪作坊那十五个新人将库房全都搬空,放置暂时不需要的沙田稻草和纸胶。

显金带上恒五娘,亲去龙川溪上的甄家码头,真正意义上的“拜码头”“打招呼“。

恒五娘捻起裙角,轻巧地跨过倒在地上的一根散发着水腥气与泥污味的腐木。

显金看污泥蹭到了恒五娘鹅黄色的缎面绣鞋上,蹙了蹙眉,“……码头上鱼龙混杂,如今清理河道,四处都是污泥腐木,听话,先上车吧?”

恒五娘从袖中摸了条丝绸绢帕出来,弯腰轻手轻脚地把鞋面擦干净,一抬眸,露出两只水汪汪又极简凝的杏眼,“……别人去得,我也去得,若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小姑娘,要好处、要宽让、要理直气壮的弱化……那别人便更看轻你。”

既然决定了要争,就不能再用“姑娘”的身份自己给自己示弱了。

恒五娘口吻淡淡的,书卷气十足。

一双杏眼真漂亮。

显金笑了笑,伸手扶住恒五娘的胳膊,耐心地等待小姑娘擦鞋面。

混码头的,常常是左青龙右白虎,额上还贴着一只花豹图,就怕你看不出来他混的是社会。

码头上,一群这样混社会的汉子乌压压地铺开,忙得头顶冒烟地要么登高挂帆,要么卷起裤腿下河修船板,难得见两漂亮姑娘来,汉子们全都停下手上的活儿,直勾勾地盯着瞅。

恒五娘吞咽下唾沫,脚下有些软,不自觉地朝显金后背靠了靠——他们卖纸的,素日几乎都与读书人打交道,甭管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,人面上总是道貌岸然、人五人六的,她实在没见过这么明晃晃的目光。

显金高声道,“请你们家三少东家出来。”

有混不吝的汉子歪着嘴哈哈笑,“你是哪家的姑娘?素日找上我们家三少的女人没有一百,也得有八十——难得有两个约着一起来找……”

汉子话还没落地,就听鞭子“咻”的一声从天而降,蘸着龙川溪刚破冰的冻水,重重地打在这汉子的背上。

“滚你娘的!放尊重点!这他娘的是城里的贺掌柜!”

甄三少气势汹汹地把皮鞭往腰间一收,转头朝显金便换了副和蔼可亲的嘴脸,“贺东家,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!”

他爹可说了,甄家能如愿拿下龙川溪上下游的通航票,全靠熊知府给陈记撑的台子,也全靠他一拳头打在白家的脸上!

不然,他一个纨绔,怎么可能越过他二哥来码头掌舵嘛!

都是贺掌柜带得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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