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(10 / 35)
家事。”
“错了!”十四阿哥毫不客气地说,“宋朝刘后垂帘,吕大防为李宸妃争丧仪,刘后以为是赵家家事,吕大防以为皇室的家事,即是国事。这话一点不错。太后以天下养,何得谓为家事?自然是国事。”
“是国事亦无碍为母后上尊号。”
“然则皇上置当今太后于何地?”
“两后并尊,有何不可?”
“不然,太后可有两位,生母不能有两位!”
这话就像当胸一拳,将皇帝捣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事情很显然的,如果另有生母,当今的太后即无现在的地位。两后并尊,起自前明,一个是由皇后自然而然升格为太后,另一个才是母以子贵,由先帝的妃嫔被尊为太后。现在的太后钮祜禄氏,本封熹妃,以后进封为熹贵妃,若非皇帝的生母,充其量只能尊封为“熹皇贵太妃”,绝不能成为太后。
“二十几年养育之恩,亦非等闲。”十四阿哥要言不烦地说,“今日之事,绝不能变更已成之局。”
“是!”皇帝万分委屈地说,“可是,十四叔,请问又置我生母于何地?”
这一问很难回答,十四阿哥此时不能不顾到疏导皇帝的感情,只能笼统答说:“尽孝为人子的本分,但忠有愚忠,孝亦有愚孝,皇帝以社稷为重,自能准情酌理,期于至当。”
“是的。”皇帝对“愚孝”二字,颇有警惕,想了一会儿说,“我想尊封为皇考贵妃。”
没有尊封为皇贵太妃,在皇帝已经是让步了,十四阿哥无法反对,只觉得有句话应该提醒他。
“尊封的册文,如何措辞,皇帝应该考虑。”他停了一下,怕皇帝没有听明白,又作补充,“尊封先朝妃嫔,自然因为事先帝有功,是何功劳,似乎很难说得明白。”
这话仍旧是含蓄的,但皇帝听得懂。意思是不能透露诞育皇帝的消息。然则以没有位号的宫女凭何功劳,越过庶妃、嫔、妃的等级,一跃而为贵妃?册文中的措辞,岂非甚难?
话虽如此,这时还不是研究这些细节的时候,皇帝急于要问的是,他生母的情形。
意会到这一点,他的感情又无法抑制了,“十四叔,”他流着泪说,“到现在我不但没有见过生母,连生母的姓氏里籍,亦一无所知,不孝之罪,通于天了!”
“皇帝的生母是汉人,姓李。”十四阿哥又说,“不过皇帝说没有见过生母,这话恐怕未必尽然。”
“是!是!”皇帝心想自然见过,只是不认识而已,便又问道,“我生母在哪位的宫中?”
“她一个人住。”
“住在哪里?”
“狮子山下那片松林的岔道,皇帝知道的吧?”
听这么一说,皇帝像突然打摆子似的,浑身发抖,好不容易地才吐出两个字来:“是她?”
这样的反应,在他人看在眼里,必会惊惶失措,十四阿哥却是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,骨肉之间的恩仇经历得太多了!所以并不因皇帝的激动而慌乱,仍旧保持冷静,不过很用心地在观察,在准备皇帝如果问到怎样的话,该当如何回答。
“十四叔,”皇帝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声音,“我想这几天之中,就到热河去一趟。”
“去看你的生母是不是?”
“是!”皇帝答说,“我要吃我娘制的汤圆。”
“不忙!”十四阿哥答说,“我包皇帝吃得到,不过,不是在这几天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如今不是避暑的时候。”十四阿哥答说,“忽然有上谕临幸木兰,难免引人猜疑。”
皇帝又泄气了。越是泄气,越觉得自己所处的地位值不值得人去不顾一切地争,是绝大疑问。
“唉!”他重重地叹息,“不幸生在帝王家。”
“皇帝!”十四阿哥勃然变色,“这话该我说还差不多,你怎么也说这话?先帝何负于你?”
皇帝毕竟英明,知道自己这话不但失言,而且失却作为一个爱新觉罗子孙的资格,所以急忙认错:“十四叔责以大义,我何敢声辩。不过如何得以稍尽乌私之忱,十四叔总也要为我想一想。”
十四阿哥点点头,表现充分同情的态度。“如果不是君临天下,一言一动皆可为天下法,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!”他想了一下说,“如今当然是安排你们母子见面,为唯一大事。我想,有两个办法。”
“是。请十四叔指点。”
“第一,把你生母从热河接了来——”
“不!不!”皇帝不自觉地打断十四阿哥的话,“此为非礼。”
十四阿哥也知道此举不合礼节。从来省亲,没有父母自己送到儿子那里去的。若是如此,名为“就养”,派人迎接到任所,出城十里,跪接慈驾。同城的文武官员,执世侄之礼,搞得好风光,好热闹。如果皇帝是迎养太后,当然亦可照此办理,无奈不是!
“既然不合礼节,就不必谈了。”十四阿哥说,“如今,只有第二个办法,提早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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