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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(5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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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这两样古玩,一样是一对乾隆五彩窑的花瓶,一样是乾隆朝以画得宠的董邦达所作的《淡月寒林图》,上面有御制的题咏。东西虽不算太名贵,但出自内府,自为“殊荣”。所以张作霖特派张景惠跟着专差唐铭盛——一名三品衔的太监到京,专程道谢。张景惠还见了溥仪,亦获“殊荣”,被赏了“紫禁城骑马”。

直皖战争,张作霖进京。内务府大臣绍英奉命到车站迎接,张作霖曾表示要进宫请安。宫中特为预备了赏赐的物件,照赏“督抚”的品目以外,另外加上一把咸丰当年与恭亲王在上书房讲求刀法的“白虹刀”。

结果是白忙了一阵,张作霖并无此闲情点缀的工夫。不过两个月以后,溥仪的七叔“涛贝勒”获得了一个新头衔:东三省巡阅使署高等顾问。接着,到奉天去了一趟。

宫中盲目乐观的空气,对徐世昌一厢情愿的期望,以及和张景惠拜了把子的北府总管张文治之经常出入奉天会馆,在在使得徐世昌不安,生怕又会酝酿出第二次的复辟事件。

怀着同样感觉的,至少还有一个世续,他对“丁巳复辟”的兴趣本就不大,近来则是越来越泄气,他说:“就算复辟成功,对皇上也不会有什么好处,那些不知好歹的年轻王公,一定会闹出一场比辛亥年更大的乱子。就算王公不出乱子,这位皇上自己也保不了险,说不定给自己会弄出个什么结局。”

作为清朝“太傅”的徐世昌,“协办大学士”的世续,以及“世受国恩”的“勋臣子弟”、李鸿章亲生的儿子李经迈等等,都认为应该早作绸缪,为溥仪筹一条根本的出路。当时有一班留学归来的学者主张,溥仪的身份应视如欧洲失国的贵族,不宜再住国内。溥仪能够到外国走一走,一方面呼吸呼吸自由民主的空气,有助于他的头脑清醒,不再迷恋帝制;一方面在外国留学,获有专长,将来如果他愿意回国,仍有机会做一番事业,得到社会的尊敬。徐世昌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,跟“北府”商量,决定先请一位“洋师傅”,教溥仪念英文,学习欧洲贵族的礼仪,作为出洋留学的预备教育。

这位“洋师傅”物色到了,是出于李经迈的举荐,经徐世昌出面代向英国公使馆交涉,由清室正式聘请。此人的全名中译是雷堪奈尔德·约翰·弗莱明·庄士敦,英国牛津大学出身的苏格兰人。他做过香港总督的秘书,后来调任英国租借地威海卫的行政长官,在华二十多年,说得极流利的一口中国话,在溥仪觉得比另两位师傅——陈宝琛的福建官话和朱益藩的江西官话还好懂些。

对这位洋师傅,溥仪及太监们,起初多少是含着敌意的。但庄士敦教的是英文,作风却完全汉化了,一样称溥仪为“皇上”,用《论语》“士志于道”这句话,起了个别号叫“志道”。他在西山樱桃沟有一座别墅,请“御笔”写了个“乐静山斋”的匾额,上方正中有“宸翰之宝”一方图章。他在城里的住宅,是内务府替他在地安门租的一所四合院,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四道“门封”,左面是“毓庆宫行走”“赏坐二人肩舆”;右面是“赐头品顶戴”“赏穿带嗉貂褂”。

获赏头品顶戴是庄士敦最得意的一件事,除了用汉文上表谢恩以外,特为做了一套袍褂,仙鹤补子珊瑚顶,站在“乐静山斋”的宸翰之下,拍一张照片,广赠亲友。

庄士敦能蒙头品顶戴,可以想象得到,溥仪对他的敌意早不存在,而且非常欣赏。事实上不仅欣赏,是到了着迷的程度,对庄士敦言听计从。这当然会引起宫中太妃、师傅、太监及内务大臣的嫉视,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溥仪的洋化。

养心殿铺了地板,置了洋式家具,溥仪做了英国毛呢的西服,一做十几套,包括打高尔夫球所着的“灯笼裤”在内。服饰配备,诸如挂表、戒指、别针、袖扣、鞋罩、围巾之类,一应俱全。喜欢吃西餐,听英国兵营乐队的演奏,还起了个英文名字,叫亨利。

这些改变已足令师傅和太妃们头痛了,不想最后还发生一件大逆不道的事,只为了庄士敦说了一句“中国人的辫子像猪尾巴”,溥仪将辫子剪掉了!

从民国二年开始,内务部就不断行文“内务府”,希望旗人能剪辫子,紫禁城率先倡导。“内务府”便用各种理由保护辫子。其中之一是,辫子可作为进出紫禁城的标志。当然,内务部不会要求溥仪也剪辫子,哪知庄士敦一句话,胜过内务部公文无数。溥仪一剪辫子,紫禁城的千把条辫子几乎一扫而空,只有陈宝琛、朱益藩、绍英等少数大臣还保留着。

为此,太妃们痛哭过好几场,师傅们一直哭丧着脸。不久,伴读的三个人,溥仪的胞弟溥杰、“伦贝子”的儿子毓崇、“涛贝勒”的儿子溥佳,以“奉旨”为借口,亦都剪了辫子,剃了光头。陈宝琛借题发挥,对毓崇冷笑一声说:“把你的辫子卖给外国女人做假发,你还可以得不少银子呢!”

但是紫禁城里有发言资格的人,却不敢得罪始作俑者的庄士敦。因为庄士敦的在“毓庆宫行走”,意味着英国政府将会保护“小朝廷”。不过对庄士敦的戒心是越来越重了,有人甚至忧虑:“皇上会不会娶个洋婆子来当皇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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